【Suicidal Love 儀式1】－Sentimental.

儀式01 立下契約。

秘書今日告假，男人坐在真皮的椅子上，沒想過找其他員工代替，細長的手指親自般弄著鋼筆，匆匆掠過幾張文件就在上面簽名，向尾端靠攏的眼角是被擠著的，他瞇起雙眼形成一條細縫，眼神是和動作相反的散漫。

打印在紙上的黑字重疊成兩個影子，看不清還是小事，這注意力分散的毛病不知擾了他幾年，雖說相當清楚自己需要的是充足睡眠，但治療了半年沒有起色已經足以讓大部分的人感到疲憊了。

男人當然也不例外，即使工作尚未完成也乾脆曬著，逕自倒在沙發上歇息。

那刻意抓亂的紅褐色短髮散在扶手上，左眼下的淚痣，敞開的領口，就算主人因疲累著而顯出幾分乖巧的神色，浪蕩的感覺依舊不減。

有時他會想二世祖何必認真工作，又或是對於不擅工事的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，又心忖享受是應該的，畢竟身份明擺在那兒。

雙腳交疊著，他將手往後一擺以食指指尖四處摸索，看上去不顯無力反而像是玩耍似的，戳至一處圓滑的塑膠時才安定下來，搭上三指好好的撫過一圈，摸到標籤和瓶身貼合產生的細微段差，才握住藥瓶，拎回自己胸前。

原本是用一顆，但記得前幾日向醫生說了無效，對方就沉著臉往處方簽上多增了兩顆睡前服用。

勞累了半天，就此闔上眼，男人不加思索的往嘴裡添了三顆藥丸，啪沙啪沙的嚼碎。

既是立即見效，口中暫時的澀苦便不算什麼，天天服用早已習慣這股怪味，他等著意識消失，接著就是起身迎接明日的工作。

一時得到閒暇，男人嘴閑著吹起了細碎的口哨，雖然斷斷續續的氣息伴著西藥的苦味吹出十分難受，卻不知來由的愉快。

幾個節拍後，手臂之下從踝掌開始酸軟、失去力氣，放鬆的指尖使藥瓶轉了一圈，標誌直對著他的眼，男人明白這是藥效開始發作的前奏，半張著眼繼續哼哼，喉頭發出清脆的聲音。

直到他看清那張標誌不是慣常用的的Stilnox，而是 Eurodin，瞬時間呆怔了。

混濁的腦袋依稀想起幾天前醫生的話。

『對有心臟病史的病人，通常不會開這種藥。』醫生似乎嘆氣了，但他也並不很在意，『但是普利士先生恐怕已經對短效型的藥劑產生抗藥性了。』因為遊玩而忘記吃藥，是他偶爾會做出的事。

『今天回去之後除了每日兩顆平常的藥物以外，再加一顆中效型的，請不要忘記服用。』

那服用過多會造成什麼後果？

眼皮已經闔上了，普利士硬是睜開，雖說不清楚藥量能否危急生命，但他早已虛耗枯竭的身體有多麼脆弱，自己倒是非常清楚。

他仰著頸子扭過頭，咬牙想要從沙發上爬起，可惜這在精神上使盡全力的動作，經過藥效的轉化後只剩下了可憐的一點丁，正好是令身體摔落在地的力氣。

以脊椎接觸重跌於地上本應相當疼痛，但已然慢慢褪去的知覺卻無法告訴普利士這些，心臟又撲騰了兩下，卻是打亂了節奏，時慢時快，和即將熄滅的火焰沒有兩樣。

他從未由下向上看著那灰銀辦公桌，此時看上去倒是極像一座灰色的絕壁，就算記得手機就躺在那之上又如何，此時被自己的身體重壓著的雙手再不能做些甚麼，如此無力如嬰孩......真是從沒體驗過。

自嘲的笑容扭曲後，心臟又掙扎似的跳了一下，又如何?他知道自己血液裡剛吸收的那些成分會做甚麼，距離下一次心跳似乎還要許久，前額深處傳出濃濃的麻意，這是心律不整?原來從小被母親叮嚀的症狀竟是這樣的?

十秒、或是九秒?那無力的肉塊不再出現任何動靜。

胸膛裡的溫暖離去，死亡便寂靜來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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淺奶金色在午後陽光照耀下顯得燦爛，髮尾呈現漂亮弧度內彎。

女孩子撥了撥及肩的髮，坐在木製椅子上接受太陽洗禮。

眨眨玫瑰色眼眸望向蒼藍，和著一些灰
黑與白，像胡亂混色的的調色盤。

夏莉莉喜歡今天的天氣，午後太陽暖暖的卻不太強烈，灑在身上很舒服，還有涼風輕輕吹來。

正在享受，餘光瞄見旁邊有多出一道陰影，隨著偏過頭瞬間傳來的是成熟男子的聲音。

「嗨？」

只是有幾分熟悉。

夏莉莉長長的羽睫連扇好幾下，愣了幾秒。

「妳是夏莉莉吧。」
他勾起嘴角，紅褐色髮絲因為風的撥弄輕輕搖曳。

心臟有種被撞了一下的感覺。

她知道這個人。

連名字都知道。

「…………普利士？」

等一下……

從什麼時候開始注意的……？

「原來妳知道啊。」勾著笑，這麼說著。

明明應該不會記得他的名字。

明明應該不會記得他的聲音。

明明應該不會記得他的長相。

等到她察覺的時候，早就全部烙在腦海裡了。

這讓她感到非常意外。

天啊，什麼巫術。

「只是，碰巧聽到，記著而已……」夏莉莉別過臉，不願承認。

就算自己記憶再好，但明明很不會認人，是遠親所以不熟，見過的次數用手指頭都可以數。

也沒有正面對談過，只是在旁邊安靜地聽親戚和他說話。

這到底是為什麼？

她由衷覺得可怕，自己可能有點異常。

絕對、不會、是那樣！

她努力說服著自己，只是對方太引人注意而已。

但再怎麼不承認，心臟被撞擊的瞬間或許就已經掉入這個她完全不在行的戀愛遊戲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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室內毫無聲響，靜的可怕。

天色乍白，一道朦朧的黑影出現在男人幾近僵直的軀體前，看似平靜的行走在大理石的地上，卻看不見雙腳，似身軀的中央物體搖動著，不時出現幾縷絲狀的黑線往外放，但又總會返回黑影本體。

從外部入侵的黑影如兀鷹，飛翔盤旋於屍身上，波動著奇異的舞蹈，神祕詭異，只能判定那不是人類，偶爾夾帶幾聲尖笑或慘叫。

喜歡我的靈魂嗎？瀕臨死亡的男人被撩弄出了微笑。卻在下一刻嘎然停止，甚至苦痛而露出醜惡的表情。

黑影於是更加猖狂，似乎是自祂的內部，發出千人餘的狂笑聲，並且在男人骨髓內迴響。

抱著頭恨不得撕裂自身的慘狀，在契約內容被男人的靈魂完全吸收時才緩解。

『哈......』

普利士撫著左眼下的淚痣，並不是在抒發重生之後應該的喜悅，而是感嘆自身居然被扯入一場關於愛的鬧劇。

這可是他最擅長的事。